決影記第1章 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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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清晨時分,濃郁的白霧不知何時已經瀰漫了整個皇都,入眼處全是白茫茫的世界,原本有些微弱的陽光,此刻盡數被白霧阻擋在外。
沒有風,更沒有一點聲音,周圍出奇的安靜,隨着開門時的吱呀聲響起,打破了此處的寧靜。
門是普通的木門,木門後是一棟破舊的民宅,一道單薄的小身影輕輕把門關好,他抬起小手貼在嘴巴上呼了幾口氣,稍微用力的搓動了幾下,隨後便往白霧裏深處走去。
他要去的地方離家很遠,要走好幾條長街,經過數不清的宅院。
雖然白霧很大很濃且能見度極低,但卻絲毫沒有阻礙那道單薄小身影的腳步,越過錯落不一的宅院與大街,穿過幾條狹窄的小巷,他來到一道暗紅色的小門前輕扣了幾下門環。
過了沒幾分鐘,暗紅色的小門從裏面打開,露出一個睡眼惺忪的人頭來:「敲什麼敲,把老子們都吵醒了,一會看我們不扒了你的皮」
說話的人影年歲不大,一隻手揉着眼睛,罵罵咧咧的走向木門左手邊第二間的房間。
單薄的小身影沒有接話,走進木門裏反手關上,悄無聲息的跟在罵罵咧咧的人影身後,也走進那排房間裏,只是他的房間是緊挨着木門的一間。
房間裏面的空間很小,只能放得下一張單人床,旁邊在加一個木凳,單薄的小身影揮手排掉眉頭與頭髮上的白霜,露出一張稚嫩的臉孔,不過這張臉孔卻長的很是好看,甚至可以說是很漂亮。
他的年紀不大,看着約有歲的樣子,單薄的身體此刻輕輕顫動了幾下,雖然沒有風,但是初冬時節的寒意依然冷的令人不安。
這個小男孩名叫秦川,今年剛好九歲。
適應了房間裏的溫度,他脫下洗的已經微微泛白的藍衣,把它整整齊齊的疊放在床頭上,拿起另一件疊好在旁的黑色衣袍穿在身上。
黑色長袍略有些大,下擺已然垂到了腳面之上,在胸前的位置還繡着一個大大的紅字「奴」,紅色的字搭配上黑色的袍底顯得格外的引人注意。
是的,這裏的衣服不僅能引人注目,這座房子的主人也同樣如此。
安王府,與皇城相隔不遠,可以說是比鄰而建,其顯赫的地位與待遇可想而知。
凡是在皇都生活的人都知道安王府的故事,秦川當然也不例外,他不是在家裏聽到的,而是住在他隔壁房間裏的幾個比他稍大一些的少年嘴裏聽到的。
安家並不屬於皇族一脈,據說是千百年前皇家墨氏創立了離月王朝之初,安家的祖輩們便隨墨皇一路征戰,打下了這一片宏圖江山。
作為為王朝立過汗馬功勞的功臣,皇家墨氏也沒有吝嗇,不僅加封安家一脈於安王,更是在皇城的比鄰賜予了一大片封地,安王府便就此立於封地之上,世代享受着這無盡的榮耀。
權利是個好東西,眼見安王府在朝廷里的勢力一天天做大且根深蒂固,為防止安王一脈變心,皇家墨氏一直與安王府保持有聯姻的關係,幾乎每一代里都有。
就拿當代的墨皇來說,為他執掌後宮的便是安王府當代家主的親妹妹,在看現如今,安王府其勢力只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已達人臣權利的巔峰。
秦川八歲那年進入安王府為奴,轉眼已是一年將至。
他從小沒有父親,是母親陪着他長大的,家境貧寒一日三餐都是稀飯清湯,從未嘗一口肉是什麼滋味,但是他卻很懂事,從沒有讓母親操過心,或許這就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的道理。
那一年也是冬天,天上下着鵝毛般的大雪,母親勞累不支昏倒在床榻旁,八歲的秦川見狀急忙將母親扶上床,像瘋了似的四處翻動找看醫的錢,他不能看着世上唯一的親人離去。
可是家裏早已一貧如洗,僅剩的一點錢給他找了教書先生,白米眼看着都快吃光了,哪還有多餘的錢去找郎中看病。
秦川看着臉色慘白的母親,他毅然轉身走出屋子,在院角里拿出一塊破木板,在上面用黑石塊歪歪扭扭的寫了幾個字便跑了出去。
呼嘯的寒風刺骨夾雜着雪花,如鋼刀一般刮着秦川白皙稚嫩的小臉,他沒有痛哭叫喊,只是靜靜的跪在南轅門下的雪層里,身前抱着一塊木板上面寫着賣身救母四個字。
過往的人群看他一眼便急匆匆的躲避了過去,有些心腸好的則扔給他幾個錢搖頭離去。
秦川對扔錢的人點頭道聲謝,依然跪在那裏沒有動,小小的身體上附着一層厚厚的白雪,儼然變成了一個雪人。
這不僅僅是因為錢太少根本請不起郎中到家裏看病,而是他真的想把自己賣掉換些錢,把母親的病治好,讓她過上好一點的日子。
大雪繼續下着,寒風依舊呼嘯的吹着,原本白皙漂亮的小臉,此時已變成了紫紅色,他感覺自己身體裏的溫度正在一點點的消失,意識越來越模糊,隨時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這時,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他的身旁,紅色的窗蔓布輕微一抖。
「碴」的一聲!
一枚金錠子斜插在秦川的面前雪堆里。
「三日後,來安王府」
聽聲音說話的主人是個中年人,聲音不大卻很洪亮且透着一股威嚴,短短的幾個字如霹靂般響徹在秦川的耳畔,讓原本意識已經漸漸模糊的他為之一振驚醒過來。
馬車沒有停留,轉眼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安王府?是皇城東側的安王府嗎?說話的中年人又是誰?
懷着幾個疑問,秦川掙扎着好一會站起身,抖落掉身上的積雪,由於跪坐的時間太長,在加上冰冷的空氣,身體幾乎給凍僵,雙腿早已經失去了知覺。
踩着漫過鞋面的雪層,請上郎中,心急如焚的回到破舊的小院,迎面從屋裏走出一名身穿華衣的老者。
「放心吧,我已經給你母親餵過藥了」老者慢條斯理的說道。
秦川微微楞了楞:「老爺爺,您是?」
「是安王府讓我來的,這下你該知道原因了吧?」
秦川雖然有些不懂,但老者已經明確的告訴他,他母親已然沒事並吃過藥,這就說明眼前的老者是名郎中,不,準確的說是太醫。
安王府真的有這麼神通廣大嗎?竟能找到一個沒有謀過面的陌生人家?且才相遇過去有一炷香的時間。
「記住那人跟你說過的話,不要想太多了,小傢伙,我們還會在見面的」老者微微一笑轉身走出了破舊的小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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