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婭末世第四章直面死亡

在李臨空的一生中，從未有過一天見證過這麼多死亡。

城破之時，軍隊早已撤入內城。人們眼見怪物狂吼着逼近，不少人承受不了心中的壓力，逃出家門往內城牆跑去。

數千人聚集在內牆城門前痛哭，這道門自從最後一輛導彈車撤入後便緊緊關閉，無論人群如何哭求也沒有半點鬆動。

怪物們來不及搜索躲在家中的人類，被這大量聚集的生命氣息緊緊吸引，瘋狂衝來。

人群眼見數百米外的黑潮飛速逼近變得更加恐懼，女人發出陣陣絕望的尖叫，孩子痛哭着鑽入父母懷中，連男人也有不少開始崩潰，他們有的瘋狂用頭撞擊城牆，滿頭是血也在所不惜，有的不管不顧提起木棍撥開人群沖向怪物，也有的在死前解放了獸性，神情瘋狂如怪物無異，嘶吼着撲倒身邊的女人撕扯起衣服，尖叫聲引發一層又一層更深的恐懼，人群徹底絕望了。

最先到來的怪物撲倒了一個被極度恐懼的父母放棄的孩子，腥臭的大口咬碎了孩子的喉嚨，哭聲戛然而止，隨之則是「咯咯」的哽咽和噴涌而起的血泉。

血濺在怪物身上，引發了它和它族群的興奮的狂吼，身後數隻怪獸瞬間加速，又撕碎幾個人。每個人都瘋狂的往後退，瘋狂的把前面的人往前推，但這卻只能延緩數秒死亡，怪物潮轟然往前，不過半分鐘，一切的痛哭和尖叫都銷聲匿跡。

李臨空從旁目睹了這一切，只覺得脊背生寒，忽然聽到身邊傳來一陣壓抑的哭聲，轉眼一看發現是妹妹，雙手緊緊捂在嘴上不敢發出聲音，卻止不住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驚恐的眼神瞬間融化，化作一抹溫柔與疼惜，伸手將妹妹攬入懷中，另一隻手輕輕撫摸妹妹的後背，喃喃道「蘇雅，放心，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哪怕是死也在所不惜！」

怪物已經散佈在這個城區的每一處街道了，扭曲的爬行身影被生命氣息吸引衝進一些房子帶起陣陣絕望的慘叫。

第四城牆上又出現了成建制的軍隊火力對下方被數千人類吸引來的大群怪物進行清洗，隨之而來的又是重複的無差別炮火攻擊，甚至不惜因此牽連城牆邊住宅內還存活的倖存者。怪物們被激怒了，原本分散的族群大部分又凝聚在一起對第四道城牆發起攻擊。還是重複的肉身疊梯，在無數犧牲後堪堪達到城牆頂，軍隊再一次有序撤退，大量的怪物也因此進入下一城區。

看到這種情形，李臨空驀地醒悟，原來，軍方一開始就設計好了這種計劃，以城牆為盾，以軍隊火力為矛，以萬千平民的血肉為引，將怪物潮層層分流，困殺在城牆與城牆之間！數波翻牆攻城後，怪物潮數量次次銳減，最後必然能守住京都！

「真是好計謀啊，好計謀！當真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李臨空若是沒有見過數千人命喪血口，沒有聽見城區中仍在不停迴蕩的悽厲慘叫也許還沒有多少感觸，但當他親眼目睹這一切，又領悟到軍方計策後，心中無可抑制的泛起滔天恨意，牙齒緊咬，甚至齒根都滲出絲絲鮮血，「在位高權重的人眼中，庶民的生命，難道只是博弈的棋子？這些活生生的人，就是你們剿殺怪物潮的誘餌？？？」

李臨空兀自咬牙暗恨，突然樓下一聲鐵門碰撞的巨響傳來。安撫下妹妹，跑到窗外低頭一看，赫然是數隻怪物正在衝撞鐵門，怪物面容在如此距離也清晰的映入李臨空眼中，除了滿是蛆蟲外其他與常人無異，難道是人類轉化來的？一念及此，李臨空突然注意到，他們都穿着現代服飾！再想到這群怪物恐怖的數量，李臨空知道，他先前對胖子說出的預言成真了，估計很多城市在第一波攻擊下就淪陷了。

樓上一聲刺耳的尖叫把李臨空拉回現實，怪物們聽到聲音動作一頓，抬頭一看，發現了樓上無助的母女二人，王姨和她的女兒。

李臨空自小父母不在身邊，有什麼事都和王姨說，王姨視他如己出逢年過節都叫他一起，他收留妹妹後王姨也像是多了個女兒，對他們依然如故。

李臨空對她們有着深厚的感情，但樓下幾隻怪物們不會因此而放棄，被人類的恐懼所刺激，他們更加瘋狂的攻擊鐵門，數分鐘無果後他們竟嘶吼着沿外牆爬了上來！完全泯滅了人性，野獸的本能和他們早已扭曲的身體讓他們在樓房外牆上如履平地，見此，王姨和她女兒更加驚恐的尖叫了起來，急忙關上窗戶拉上窗簾，甚至李臨空在樓下都能聽到她們害怕的摔倒在地的聲音。

李臨空心中清楚，她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掩耳盜鈴，脆弱的玻璃根本無法阻擋怪物，已經崩潰的心理更是無法進行反抗，一旦怪物爬到樓上，只要數秒，她們就會慘死在怪物口中。

往日喧鬧的樓道此刻卻格外安靜，人人自危，只希望怪物吃完王姨一家後心滿意足就此離去，哪怕還欲吃人，也只希望找到別家，全然沒有想過，一幢樓數十人，若是團結一致，區區數隻怪物根本不在話下，因為只要冷靜下來就能發現，雖然是怪物，但除了兇猛的攻擊性和覺醒的嗜血本能外，速度和力量其實與常人無異，並且毫無智慧，只會橫衝直撞。

李臨空早早就發現了這點，再想到如今自己不知為何的力大無窮，迅捷如風，只是腦海中數個念頭閃爍，他便狠下心來，交代妹妹躲到房間裏鎖好房門，怪物哪怕發現也無法突破他用合金加固的門窗，妹妹的安全無需擔心，而後便提起開山刀，將匕首別在腰帶上衝出門去，仔細鎖好家門來到樓上，在樓梯口便聽到裏面傳來的女人無助絕望的哭聲，李臨空心中尚存的猶豫剎那斷然無存，上前試探性地敲了敲門，預料之中的毫無反應，只有哭聲不斷。

是啊，若是鎮定到能來開門，為什麼不逃到別的樓層去？想到這，李臨空倒是微微一笑，也算苦中作樂。好在他與王姨親密如母子，他一直知道王姨藏家門鑰匙的地方。

插入鑰匙打開門，一步跨入，抬眼所見便是蜷縮在牆邊抱在一起放聲痛哭的母女二人，甚至沒有發現李臨空的到來，就像鴕鳥把頭埋入沙子，兩人對未來已經視而不見了。

李臨空眼中閃過不忍，正要開口呼喚陪伴自己十年，填補心中母愛空缺的王姨，突然窗戶破碎，只聽到陣陣嘶吼，三道黑影躥入房間。

王姨和她女兒發出更加絕望的尖叫，王姨在驚恐中抬頭，看見怪物滿是蛆蟲的臉的同時，也看見了李臨空！

「小空！快跑啊！」她大吼一聲，面臨死亡不敢反抗的她這一刻居然從牆角沖了出來，欲要擋在李臨空面前！

怪物的速度雖然沒有很快，但是也並非一個中年婦女能比，只是一瞬，當頭的一隻怪物已經飛撲向了李臨空....

第四章直面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