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庶子風流紅樓年表之論
這篇文字,很早就想寫了。
因為從醉迷中期開始,就不斷有人加q,與我討論紅樓年歲的問題。
有理智討論的,也有胡攪蠻纏的,還有譏諷嘲罵的。
因為有本職工作,再加上寫書很忙,所以一直沒有理會。
開新書前難得有一段閒暇功夫,就寫了這篇文章。
首先要聲明一點,對周汝昌老先生,我沒有半分不敬。
只憑老先生一生做學問的品德,即使雙目皆盲後,也依舊不墜其志,口述問學的精神,就值得任何一個後輩敬仰和學習。
但是學術和品德,到底是兩回事。
對於周老先生的德行,想來不會有人有異議。
但對於周老先生的紅學體系,爭議的其實很多。
和一些人所謂的「權威」和「第一人」,有不小的距離。
因為自紅學誕生那一刻起,就從來沒有所謂的權威和第一人。
從民國時胡適和蔡元培之爭,綿延上百年,到後來馮其庸老先生和周汝昌老先生之爭,始終都沒有一個統一標準的說法,流派無數。
如果非要說有一個權威,那就是紅樓夢著作本身。
然而連紅樓夢本身,也有諸多版本。
又有誰敢言哪個是真正的權威呢?
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迷信權威二字。
我所提出異議的,便是周汝昌老先生所作的紅樓年表。
周汝昌老先生所有的紅學學說,都是以其所作紅樓年表的時間線為引。
但在我看來,這個時間線,有不小的疏漏。
口說無憑,我們具體看。
先列出周汝昌紅樓年表的前八年:
第一年:
第一回:敘甄士隱「只有一女,乳名英蓮(庚辰本獨作英菊),年方三歲。」
是年,「一日炎夏永晝」,士隱作夢,見僧道帶「頑石」下凡歷劫,是即暗寫寶玉降世之時。故六十二、三回敘寶玉生辰在夏天,約當四月下旬。同劫者則「已有一半落塵,然猶未全集」,即指元春、英蓮、鳳姐、寶釵、秦氏等年長於寶玉者及未生者。
「一日,早又中秋佳節。」士隱、雨村提「明歲大比」,進京赴試:「十九日乃黃道之期。」
次早,家人回報:「和尚說:賈爺今日五鼓已進京去了。」
第二年:
雨村應試及第。第二回追敘:「雨村因那年士隱贈銀之後,他於十六日便起身入都,至大比之期,不料他十分得意,已會了進士,選入外班。」
本年黛玉二月十二日生,詳後。
第三年:
「真是閒處光陰易過,倏忽又是元宵佳節矣。」英蓮失蹤,時五歲。第四回云:「聞得養至五歲,被人拐去。」正合。
「不想這日三月十五,隨廬腦中炸供」,士隱被火,投封肅。
第四年:
士隱「勉強支持了一二年,越覺窮了下去。」出家。「一二年」,一年餘、跨兩年頭之謂。
第五年:
嬌杏在門首見雨村到任,雨村時升為「本府知府」。
第二回:封肅云:「只有當日小婿姓甄,今已出家一二年了。」「一二年」,義同上。雨村娶嬌杏。
第六年:
嬌杏「自到雨村身邊,只一年,便生了一子;又半載」,乃扶正。雨村「不上兩年」,便被上司參了一本,革職;因而遊覽天下,「那日偶又游至維揚地面」。
林如海巡鹽「到任方一月有餘」。「年已四十。……生了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歲。」第三回黛玉云:「這位哥哥比我大一歲,小名就喚寶玉。」正合。
雨村入館為西賓,「這女學生年又極小」,十分省力。
按以上六年,乃全書引子,本不得作實事看,而所敘年月歲數尚大致可尋如此。
第七年:
「堪堪又是一載的光陰」,賈敏亡。
雨村「每當風日晴和」,郭外閒遊,因遇冷子興。
冷云:「……今年才十六歲,名喚賈蓉。」
又云:「長名賈璉,今已二十來往了……今已娶了二年。」
又云:「就取名叫作寶玉,……如今長了七八歲。」曰七八歲,正合。
第三回:雨村遇冷之「次日」,面謀之林如海,欲進京謀復原職。
「擇了出月初二日」,與黛玉同路入都。「有日,到了都中。」「不上兩個月」,應天府缺出,雨時赴任。黛玉初入榮府。眾人見她「年貌雖小」;在家時如海亦囑咐:「且汝多病,年又極小。」蓋此時黛玉年僅六歲。(己卯本、「夢稿」本於此獨多「十三歲」之文,他筆妄加,謬甚)
見鳳姐穿「銀鼠褂」,是冬天,賈母說「等過了殘冬,春天再與他們收抬房屋」,可證。
黛玉帶來「一個是十歲的小丫頭……名喚雪雁,賈母見雪雁甚小,一團孩氣。」
第四回:見李紈,她「倖存一子,取名賈蘭,今已五歲。」
門子對雨村說:「八九年來,就忘了我了?」
又說:「這種拐子,單管偷拐五六歲的兒女,……到十一二歲時度其容貌,帶至他鄉轉賣。當日這英蓮,我們天天哄他頑耍,雖隔了七八年,如今十二三歲的光景。……」
按英蓮開場為三歲,到今年應為九歲;雲「十一二歲轉賣」,又雲「十二三歲光景」,約度之詞,不覺稍大。又按自雨村離葫蘆廟至此跨七年,雲「八九年來」;自英蓮失蹤至此跨五年,雲「隔了七八年」,皆多出二三年。揆其原故,蓋雪芹又皆從第一回開場時計起也。參看第九年下。
馮淵,「長到十八九歲上」。
薛姨媽,「今年方四於上下年紀;只有薛蟠一子;還有一女,比薛蟠小兩歲,乳名寶釵。」
薛蟠,「今年方十有五歲。」
按雲「小兩歲」?口語不定之辭,非指「小二歲」。
第八年:
第五回:「不想如今忽然來了一個薛寶釵,年歲雖大不多……」
按敘黛玉自入府以來,與寶玉親密情狀,又時常因不合而垂淚,泛敘,皆「非止一日」之情。中間已隔相當日期。計黛玉初來在冬天,雨村兩月後始赴金陵任,審馮、薛一案。薛家進京,「在路不計其日」,故寶釵入府當在轉年之春夏無疑。住於賈府後,經過「不上一月的日期」,始皆熟識。故第五回開頭所敘,已是第八年之事,泛寫釵、黛並至以後與寶玉三人間之關係,故本年無詳敘處,亦無節令可按,推而始明也。
「因東邊寧府中花園內梅花盛開」,注意此為第八年之冬,非黛玉入府之冬。
秦氏云:「不怕他惱,他能多大了,就忌諱這些個?」可見寶玉時尚稚幼。
寶玉云:「況且年紀尚小,不知淫字為何物。」
第六回:襲人本是個聰明女子,年紀本又比寶玉大兩歲,近來也漸通人事。」
按口氣皆寫小孩子,非青年男女。脂批云:「一段小兒女之態」,極為明白。「大兩歲」,與前敘寶釵比薛蟠「小兩歲」正同,不必拘定「二歲」;襲人本年似為十二歲,詳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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