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籍1416159《愚鎮》第一章:西北喜年,金家生女_頁2
道:「歲福媽,歲福媽...」
金媳沒有反應,育德又用力推肩膀,金媳略微清醒吃力的說:「生,要生......」
育德驚喜萬分,拔腿跑進上房:「大,要生了。」
金母起身抓着凳子跑進東邊廚房。金父從炕上彈起來,扯過牆釘上的棉襖跳下炕。育德從柜子裏翻棉布,一沓一沓的整理在一起。
這套流程,是在歲福出生的時候,尤其生第二個孩子和第三個孩子的時候練出來的,但那兩個孩子,一個感冒沒了,一個生了天花也沒了。
哇生響徹院落,金家玲出生了。
村醫抱着孩子:「這是個好日子,大年初一的生日,這孩子以後一定有福氣,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啊育德。」
金母倒掉髒水盆甩在院裏,小跑過來興奮的問:「兒子嗎,是不是兒子?」
村醫擺擺手:「女兒,兒子女兒一樣好,歲福不就是兒子,這下兒女雙全了。」
金母嘴角瞬間下撇,喃喃自語:「女娃都是賠錢貨。」
育德坐在炕邊感覺有人在拽他衣角,回頭一看,金媳眼睛要睜開卻又睜不開的樣子眼巴巴的看着他。育德高聲喊:「大,先不要燒炕了。」
金父跨進門檻拍去前襟的土指揮金母:「你去把炕看着放好。」
金母斜眼炕上的金媳,帶着怨氣掀起門帘使勁往下一甩,這一下北風都被舀了進來,灌進金父的背脊,金父猛的一激靈,回頭盯着金母,金母像被修理的竹條,瞬間支好門帘的下角,側身溜出去了。
接生大夫要走了,他囑咐金家父子:「月子給做好點,上次流產的時候沒緩過來,有些虛。」
一夜過去,天未亮金父拿着兩個秤砣墜在了西房的門帘上。
隔着帘子金父關切的說:「你坐月子我就不進去了,我在門帘上墜了兩個秤砣,風颳不動,育德他媽也不好扇風,你安心做月子,有啥需要的你就給育德說,我去殺只雞,讓育德媽給你燉了昂。」
「大」這原本應是一聲謝謝的,但不知道這千年的傳承何故將吃苦奉為圭臬,將感謝含蓄不表,所有的感激在這聲「大」里都飽含了。
金母做好雞湯燉豆腐端進西房,金媳包着頭巾還在躺着,測過身子一眼看到飄着一層發膩的黃油,夾生的雞湯味讓金媳猛的一陣反胃。
金母咋舌:「咋,真跟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享福還犯噁心。」金媳聞得實在難受,推開碗背過身笑着和金母說不餓。
金母對金媳的反應很滿意,端着碗掀門帘準備走,被帶起的秤砣砸了腳哎呦一聲,開始高喊;「育德,來看看你媳婦,我把雞湯都端到跟前,就差餵到嘴裏了,她居然反胃。」
育德和金父都不在,公社裏的活新的一年要新有計劃。
金母面對自己高喊而無人喝止左右看了看,又進屋對金媳說;「都沒得,看誰給你說話,愛吃不吃。」
金母昂首挺胸,這是沒有「敵人」的一仗,或者說這是她絕對領導力的一仗,她就是主帥,她說了算,這一刻她就是這個家的王。
走到廚房續上火,把肉燉熟,滿上一碗再撇點雞湯,坐在雞舍前的木樁上,盯着雞舍里的雞啄食,拿起雞腿在雞面前晃蕩,炫耀。
她的開心就是雞的難過,雞一定明白她在表達什麼,她看着雞都朝着她走來,但又被柵欄門擋住的樣子,她開心極了。
中午金母把金媳沒有吃的雞湯端走,並給金媳一碗開水:「我給你說,雞湯你不吃,是你自己不吃,不能說我沒給你做,不要冤枉好人。」
金媳餓的厲害又犯噁心難受,吸着燙水,一滴一滴的舔。
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思考了,她必須吃點什麼,女兒需要營養,家玲已經吶喊叫飯好一會了。
吸進金媳肚裏的水效率和秒針是同步的。
水和血液匯在一起,還未變成奶,就被家玲吸走了。
下午五點,金父和育德回來了,金父使眼色給育德,育德趕忙進了西房看着金媳;「好着沒今天?」
金媳背過臉,育德摸着頭走到院子站在金父面前,金父疑惑:「好着沒,你問一聲哩,你咋剛進去就出來了。」
育德卻說:「我問了,人背過臉沒說話。」
金父看着兒子直皺眉頭,只好自己走到門口:「歲福媽,娃乖着沒?」
金媳微弱回答;「大,好着。」
金父轉頭讓育德去二媽那裏看看,看着育德出了大門。三步奔進廚房,從衣領抓起金母說:「我問你,你還想不想等我們老了以後,育德過個踏實日子?」
金母瞪着眼睛確切的說:「你說啥話,育德以後肯定過安生日子。我們又不缺啥。這光景比莊裏人都好。」
金父氣的一巴掌打在了金母的背上:「東西不缺,你缺德,你不好好照顧育德媳婦,你指望你老了人家伺候你?月子坐不好,落下月子病以後是給育德再娶一個?讓歲福認個後媽?你滿意?」
金父的怒吼震碎了金母白天的囂張,她坐在地上,一邊捶腿一邊哭訴:「我就育德一個活兒了,十七個啊,十七個都沒了,你媽咋照顧我的?我來你家這些年,你媽看我不順眼,偷偷的把大姑娘丟進狗圈裏,啊,你在哪?你爸死的早,我從月子裏爬出來,親眼看着我的娃被狗吃了,你在哪,你上山上的地里了,我來你家沒生孩子的幾年,你媽說啥是啥,你站中間和稀泥,直到娃沒了,被狗吃了,你才不聽你媽的。我的娃,真的是都落了嗎?育德還是你媽死了懷上生的。我問你都是落了嗎?你說,是不是都是流產了?你今天說清楚。」
金父長嘆一聲,抬頭看着房梁已經被油煙熏的漆黑一片,在夜色的映襯下,那個惡貫滿盈的母親正橫坐在粱間看他。
金父抬手使勁搓臉。看着面前自己妻子的哀怨,他無任何厭煩,只有憐憫和愧疚,他對不起這個女人。
記得她剛進這個家的時候,也孝順公婆,也體貼丈夫,可如今,她的善良早跟着死去的孩子走了。可他金文全也是那死去的十七個孩子的生父,他的心和妻子的一樣。
但這不是把恨意發泄在後人身上的理由,一代人已經受過苦了,難道不應該吸取教訓讓後代不受同樣的苦嗎?
金父伸手拍了拍金母的胳膊:「不要在廚房吼了,你把灶爺惹毛,以後還過不過日子了?明天你不用照顧歲福媽了,跟我一起去公社吧,透透氣。」
金母還在地上撒潑,叫喊,打鬧,咆哮。金父想把人抱起來,但太沉了,胡鬧起來的人連自己打,拳頭落在自己的頭上,身上,金父的腿上。
金父心裏有千萬聲道歉,都涌到了嗓子眼,卻被傳承的不好意思都攔住了。他只能走出廚房往上房走,他好像又想起什麼,折回廚房,看着坐在門框已經哭的沒什麼力氣的妻子,他站在她的身旁,慢慢的彎腰,拉起她,扶着她站穩,替她拭淚。
看着她仇恨又絕望的眼神說:「育德去她二媽那,快回來了。」
金母從金父的攙扶中脫離出來,進門端起桌上的貢茶一口喝完,爬上炕,躺下了。
他們哪裏知道育德早就回來了,站在上房牆邊聽的清楚,
《愚鎮》第一章:西北喜年,金家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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